今晚去看了台北愛樂演鄒族神話音樂劇「雲海中的仲夏夜:天祭Hohcʉbʉ」。本來以為可以看一齣有聲有色的鄒人文化寫照。我很欣賞鄒文化,也會講些許鄒語,而我特愛Hohcʉbʉ塔山,聽過族人說很多這座山的故事,所以抱著很大的希望前往。
本來要買節目單,但是發現歌詞全是中文,不唱鄒語。
劇一開始我有點驚訝,因為飾演神的幾位歌手,音準很特別,可以說各自獨創一格。尤其一位戴頭燈的紅衣女神,唱了幾句以後,她每次出現我都提心吊膽。也許首演緊張,所以第一大合唱也走音(後來飾演人間的角色都唱的很好)。仔細聽歌詞,也聽不太出鄒的文化特色。例如,從頭到尾,沒有一句提到kuba(男子聚會所),而依我對鄒的認識,kuba是男人生活的中心。
劇情是,酋長的女兒Inguyu喜歡戰士Pasuya,但是因為布農入侵時,鄒人捍衛土地,而神木裂開,所以神告訴Inguyu的父親要唾棄戰爭,崇尚和平,所以酋長決定將Inguyu許配布農酋長的兒子Biyung(雖然Biyung後來喜歡Baicʉ)。Inguyu不肯嫁,酋長不爽,殺了Pasuya與Biyung,所以Inguyu自殺。酋長難過,一直問,我錯了嗎?但是很堅持要和平。
這個故事不太有鄒的特色:把故事放在俄羅斯、阿根廷、馬爾地夫,都可以,只要換一下人名、衣服,就成了。鄒有他們獨特的文化、習俗、理念,我在劇中沒有看見。光是穿著那身衣服,不足代表一個文化。
劇中因為神木裂開,所以酋長渴望和平,為了和平甚至可以犧牲自己的愛女。這方面也讓我打問號:一再強調和平共處,我很好奇這觀念的由來,因為Mayasvi 戰祭是鄒人極為重要的祭典;戰神降臨,由神木下凡,故祭典前,戰士將神樹的樹枝砍掉,只留三枝,這樣才能維護部落生命,所以意義重大。劇中的酋長掛心神木的破損,味道不大一樣;而在鄒部落中,連國小女生都津津樂道祖先yofngu no hangʉ出草的事,和平的概念不大一樣吧。
劇情平平,臺詞平平。如果劇情探索酋長的內心,還可以,但是沒有那種深度。甚至有些地方令人哭笑不得。兩頭「熊」的造型,讓我懷疑,設計服裝的人知道熊的頭不是圓圈嗎?戲中最好看的是兩族的戰爭,但最好笑的是戰爭中戰神(女性扮演)居高臨下,向遠處射三箭,最遠的飛了三公尺,好不威風!(這也牽涉到其它問題:鄒的情形我沒那麼了解,但是以泰雅為例,有的武具,女人連看都是犯忌,遑論手拿;鄒有女人操弓參戰嗎?這方面我不了解。而我看到她的弓是小孩子的弓,不是戰士手上的弓;她用地中海式射箭,不是鄒的掐弦;也許是小細節,但是我們能不能期盼有細緻的演出?)順便一提,戰士都帶特大號的刀,卻都不用鞘!
總而言之,演出比較像高中戲劇社的作品程度,冠上「臺北愛樂」的大名,我難免想,只不過如此而已嗎?
好的音樂劇,應該有很多歌曲讓觀眾喜愛;據說,離場時如果觀眾哼著劇裏的歌謠,音樂劇成功了。可是聽完,我真的想不起任何一個旋律,反而只記得神、大合唱的走音,而很納悶,為何不唱鄒歌?我個人認為臺灣十六族中,鄒的祭典歌最好聽。為甚麼不唱它兩句呢?有些「黑又海亞」的歌詞,比較像阿美,不像鄒。看戲時,我一直擔心他們會唱「阿里山的姑娘」。還好沒有,但是打鼓很像。臺灣原住民沒有皮鼓,如果打竹、木,比較有原味。
我沒有那麼了解舞蹈,但我沒有看到鄒人最代表的肅穆、莊嚴的舞步,反而很多比較像泰雅舞或賽德克舞。
當然對很多觀眾來說,穿著原住民的衣服就對了,管它哪一族,不是都一樣嗎?可是觀眾錯過一個認識鄒的機會,實在可惜。
整齣戲,我最喜歡燈光效果,但也不了解,既然劇目是Hohcʉbʉ,為甚麼不把Hohcʉbʉ很特殊的山形表現出來?依我的了解,Hohcʉbʉ在鄒人心中的地位很重要,而他們很喜歡講這座山的故事(例如yone Hohcʉbʉ
ci piepiya 陰魂之事);或許我太遲鈍,但我從劇中沒有得到這方面的訊息。這麼好的題材,放著不用,錯失表現鄒文化的良機。